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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部由阮玲玉所詮釋的《新女性》,在許多細膩的描寫和影像的處理上,令我時而浮想翩翩、時而拍案叫絕。雖受限於默劇的形式,但她透過堅毅且清澈的雙眼,傳達了被社會制度所扼殺的不甘;以寶貴的生命,控訴女性受到物化的價值觀。

  韋明踢開了刀與繩索,也踢開了舊思想的倫理與束縛,奔向了自由戀愛的懷抱,但也就此落入命運之手永不饜足的戲弄中。於私奔後慘遭拋棄並留下尚於襁褓之中的女兒、遭人設計而丟掉了教職的鐵飯碗、經濟困境遲遲得不到紓解、眼睜睜看著孩兒因籌不出醫藥費而病死,於文壇初綻光芒的文藝女青年被自身美色所害,徒留滿腔的悲憤。

  片中諸多隱含巧思的影像,帶給我數次視覺與思想上的衝擊。猶記得當那男子說出:「那樣的熱情,可是會將我倆火葬的呀!」觀眾們不禁莞爾,而畫面隨即換到成雙的籠中鳥。韋明或許是羨慕牠們的吧,總好過獨自翱翔於沒有他的天空,總好過隻身囚禁於社會傳統與偏見的牢籠。

  在舞廳跳舞的那段也很有意思。時針一點點的推移,舞步卻未曾停歇。就這樣不停的舞吧!時間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。沒有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會變回灰姑娘的童話,只有現實那難以抵禦的殘酷。舞廳裡的眾人觀賞著上演的戲劇,戲中慘遭鞭笞的女性,劇外鼓掌叫好的男性,沙豬主義把韋明壓的喘不過氣,幾致窒息。而最後那女性掙脫了手銬與腳鐐,輕快的跳起舞來。這不正是她所企望的嗎?無奈的是她一如手腳繫著細線的傀儡,縱使有了自我意識也無法主宰現實。

  而於劇中反覆出現的相片,承載了極具意義的隱喻。於房內精心裱框的照片,是韋明對自我的一種肯定;在其他男士的眼中,卻成了誘人採擷的花蕊,亟欲一嘗芳澤;而在其他女人眼裏,反倒成了誘拐丈夫的狐狸精。同樣的一張照片,是對容貌的自信,是誘發情慾的導火線,是善妒女人的眼中釘。莫怪得不到的男人要撕碎它,有夫之婦要咒罵它,照片的女主角卻擔著這莫須有的罪名。

  另外同樣串起整齣戲的不倒翁,則是象徵著不倒的女性。韋明抱著不倒翁,回想起年幼的女兒。那孩兒可是將來的希望呀!韋明盼著她長大能成為獨立自主的新女性,怎麼也擊不倒;自己反倒成了新女性犧牲的先例,在美貌的光環下黯然凋零。也許阿英才是所謂的新女性吧!正因為她沒有傲人的容貌,做起自己來更加理直氣壯而不遭人非議。「生活就是搏鬥。只要不倒下,永遠都有希望!」阿英如是說,傳達了新女性不屈不撓的信念,敢於捍衛自我,而絕非自我放棄。

  劇末,韋明在「我要活啊!」那不甘的吶喊與滿腔的憤恨中死去。婦女在那樣的年代終究還是弱者,韋明成了新女性的悲劇。她迫切的想證明自己不是這麼容易被流言所擊倒,只是向社會求一顆真心、尋一點真情而不得,只好撒手而去了。人言當真可畏,但我又何罪可畏?無論是劇中的韋明也好,現實中的阮玲玉也罷,總是貪點兒依賴,貪一點兒愛,蓄一生淚水,為圓一場難了的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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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edward052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